Kalon Kakon

【剑温】恨字难书

Still, 很短

——

“我讨厌你。”剑无极掐着神蛊温皇的脖子，这样说。

如果他的表情能够再凶狠一些，他的手指能够再用力一些，或许这句话会更有说服力。但事实是，他的手在颤抖，他的声音在颤抖，他整个人都在颤抖，以至于神蛊温皇的唇边溢出了一声漫不经心的低笑来。

神蛊温皇依旧慵懒地躺着，身子微微陷进铺在躺椅上的那层厚实皮毛里，姿态松懈而闲适，连手指都放松地舒展开，每个指尖与关节都透出一点柔和的粉色。一缕黑发沿着他覆着薄汗的面庞蜿蜒，路过他同样泛着粉的眼尾与勾起的唇角。

他看上去柔软极了，温和极了，没有一点儿攻击性，与剑无极几乎赤红的双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剑无极当然很想就这样折断掌下这截看似细弱的脖颈。曾有那么一段时间，他连梦中都在想着怎样杀死这个男人。然而此刻，那颗喉结随着神蛊温皇的呼吸在他手心里轻柔地滚动着，撩起一阵细碎的酥麻，顺着胳膊一路痒进心脏。

这并不是一种疼痛的体验，可那股始终盘桓在剑无极心头的冲动突然就化为了深切的恐惧，是眼前的男人深深植根在他骨血里的恐惧。

为了否认这恐惧，他只能色厉内荏地咬紧牙关，从齿缝中再度逼出一句——

“我讨厌你。”

或许应该把“讨厌”改成“恨”。

然而仇恨是种过于沉重的情感，剑无极年轻的肩膀依旧学不会怎样去背负它。他没办法拥有那样狠戾的心肠去彻头彻尾的痛恨任何人——哪怕那个人是神蛊温皇，或者说任飘渺。

大概也正因为如此，他才始终能够那样轻易地被对方拿捏在掌心。

就像现在。

就像现在……

剑无极颤抖得更厉害了，眼眶通红，眼珠剧烈地震颤着，仿佛下一秒就要落下泪来。他想要后退，却又没办法后退，已经被迫陷进去，就再也无法抽身而出。炽烈的火焰正在他身体里肆虐，将那些还未成型的眼泪蒸发成一片滚烫的雾气，融进每一滴正在流动的血液里。

他被神蛊温皇锁住了。

看不见的绳索，看得见的身躯。

披散的发，淡粉的指尖，坠落进泥土中的蓝羽扇，还有对方那双始终似笑非笑的眼。

他便低伏下身躯，头也深深地埋下去，几乎就成了一个引颈就戮的姿态。神蛊温皇的皮肤在他的手掌下燃烧，让这折磨蔓延进全身哪怕最细小的脉络。剑无极急促地呼吸着，好像下一秒就要喘不过气来，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如同一张被拉到极限的弓。

约摸是这幅模样看上去太可怜、太无助了一些，神蛊温皇终于舍得动上一动，抬起一只手来。

他的体温惯常是凉的，此刻却也有了些许潮湿的热度。带着剑茧的指腹落到剑无极耳后，若即若离地触碰着，轻柔地划过一个圈，沿着脖颈勾起他的下颔。剑无极便被迫抬起了头，让目光落进那对深海一般的眸子里。

神蛊温皇的唇畔依旧衔着那一丝浅笑，轻轻地——甚至称得上温柔地说：“我也讨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