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alon Kakon

【藏温】犯罪现场（1）

现pa，欧欧西，罗·工具人·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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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温皇难得去一趟公司，却恰好赶上了凤蝶有事出差，他端坐在早晨八点的地铁里，被汗味、香水味和早餐味夹逼得四面楚歌，周身气压持续走低。

正在这时，手机响了起来，是公司新来、分配到他手下学习的后辈，工作遇到了些麻烦，特地来向他请教。

温皇心情不怎么好，措辞自然也不大讲究，半闭着眼睛慢吞吞道：“毁尸灭迹这种最基础的问题都不清楚，还敢大言不惭……罢了，你说吧。分尸吗？倒是可行，但抛进江里时要选好位置，若想化学溶解，就要提前将牙齿敲下来处理好，否则只是给警察白送证据……”

说着说着，周围倏然寂静下来，温皇睁眼一看，却见周围乘客无一不挤在他一米开外，俱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他没怎么在意，说完最后一句“废物趁早改行吧”便挂了电话，还施施然打了个哈欠，继续补眠。

等到终于到站，他还没出站台，迎面走来一个穿着笔挺警服的男人，一脸严肃地对他说：“这位先生，请你配合一下，和我们走一趟。”

罗碧隔着单向玻璃看着刑讯室里的人，又神色复杂地瞥了一眼手上的记录。

神蛊温皇，著名刑侦犯罪小说家，作品质量有口皆碑，因为人物立体、构思精妙、叙述真实而广受读者及业内人士的好评，唯一的缺点在于爱拖稿，今早八点十五分，因为指点了几句在情节设置上遇到瓶颈的徒弟，被热心的围观群众送进了警局。

他走进去，给温皇解开手铐，冷着一张脸干巴巴道了几句歉，便不知道再说什么，他向来不是走亲民路线的人，只能无言地领着温皇一路向外走。倒是温皇此时完全没了困意，颇有兴趣地四下张望，似乎在细细观察警局内部构造与日常，不时抚着下巴发出意味深长的“嗯——”声。

此时公司的召唤电话不知打了多少个，甚至惊动了远在重洋外的凤蝶大人，在地球另一边的半夜三更怒气冲冲地发来一长串消息，温皇简单回了两句，转向身边的罗碧：“这里离我公司有些远，可以麻烦你送我一程吗？”

这原本就是服务流程之一，罗碧自然一口应下，等到警车稳稳停在还珠楼出版社楼下，一众早就翘首期盼的职员不禁奔走相告，从“温皇终于进局子了”到“温皇终于杀人了”再到“温皇终于策反警察帮他掩盖连环杀人案了”，一时之间阖楼上下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而此时罗碧划开了自己的手机，看着通讯录里那个新增的联系人，陷入了沉思。

温皇的说辞是“基于职业性质，希望对体制内人员有更深入的了解”，他正经起来的时候是很能唬人的，末了却还补充一句“警官您又恰好很合我眼缘”，说罢微微一笑，那张白净面皮实在显得温文尔雅又纯良无害。

罗碧不知怎么的就被鬼迷了心窍，等他回过神来，温皇已经一面挥手与他道别，一面道：“回头联系。”

罗碧不是个喜欢与人交际的人，通讯录里除了宝贝女儿就只有几个同事，温皇的名字横亘其中显得格外扎眼，可他犹豫半晌，脑海里温皇眼角那抹靛蓝一闪而过，终究还是没有点下删除。

好消息是温皇似乎也并没有太多与他热络交际的想法，交换过联系方式的第一周，两人的对话界面依然停留在“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这天晚上罗碧在局里值班，坐在桌后撑着脑袋打瞌睡，手机却突然响起来。

他看着对方头像那只蓝莹莹的蝴蝶，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此人，漫漫长夜有个人打发时间也不错，于是向温皇发来的那只憨态可掬打招呼的猫猫表情包回了一张七彩莲花盛开的图片，上书几个楷体大字，“朋友，你好”。

温皇显而易见地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打字。

起先还是客套地聊了几句，后来不知怎么拐到罗碧的职业生涯上来。罗碧早年在一线刑警上干得风生水起，只是后来和领导闹了矛盾，又念着女儿大了，才慢慢退到现在的闲职上，说不怅然也是假的，有时难免会怀念当初缉凶探案的激情岁月。

或许深夜里人总会感性一些，罗碧便和对方洋洋洒洒谈起来，讲到自己在荒山野岭里几天几夜的蹲逃犯，又或者和穷凶极恶的歹徒搏斗。他打字慢，后头干脆用语音，温皇与他有来有往，循循善诱，声音里带着淡淡的笑，听起来宛如醇酒，清冽动听，竟让罗碧不知不觉感到有几分醺醺然了。

【数字密码那件案子，你们是怎么解读的？】

[什么数字密码？]

【五年前，东郊，凶手在尸体边放了一张写有数字的纸条，我当时用了许多解密方式，却都没有解决。】

[你说那家伙啊，我们调了六个局的警力一起加班，从死者的人际关系和监控同步出发，挨家挨户排查了大半个月才搜出来，那张纸条我们根本就没管。]

[后来他说，那是他为了迷惑警方视线随手写的几个数字。]

【……原来如此，温皇受教了。】

罗碧原本应当是不会将这次深夜交谈太放在心上的，只是接下来的日子，温皇又不理他了。温皇这样不咸不淡的态度，反而叫罗碧有点不愉快，他偶尔打开手机，看见那只寂静的蓝蝴蝶，仿佛心里有只什么小爪子在挠，带来一种微妙的冲动，他手指轻轻动了动，一句问好在对话框里出现好几遍，又被他一字一字删了干净。

周末罗碧陪女儿去书店买辅导资料，打算随便拿两本杂志，权作在值夜班时解解闷，不知怎么就眼尖地瞥见了神蛊温皇的名字。

温皇主要靠独立成册的长篇小说出名，可凤蝶怕他拖稿拖到地老天荒，遂在某刊物上要到了一个连载位，从此温皇每隔半个月就要长吁短叹彻夜不眠一回，就为了填满那四页的位置。但质量摆在那里，编辑部对其十分重视，这个名字也一如既往地放大了摆在封面吸引读者。

罗碧随手翻了几页，居然从那字里行间隐隐读出点熟悉的味道，他还没细想，温皇突然发来了消息：最近有空吗？赏脸吃个饭？

等罗碧反应过来，一个“好”字已经发送了出去，他咳了一声，盯着这个已经无法撤回的对话框，想了又想，觉得这进展是不是有些太快。而那一头温皇已经将时间地点发了过来，是家高档到罗碧N过而不入的私人餐厅。

这么破费？罗碧问。

就当是谢礼。温皇回答，后面跟了个眯眯眼笑的猫猫表情包。

这时无心已经选好了资料，凑过来看见罗碧翻着的书，有点惊喜地说：“啊呀，是神蛊温皇的小说，爹亲你也喜欢他吗？”

罗碧还在思忖这谢礼是什么意思，无心一问，他下意识“嗯”了两声，反应过来答了什么，又感觉嗓子里头痒痒的，将几本书胡乱一卷，飞快去付了账。

回家以后罗碧给自己泡了杯浓茶，十分有老大爷气质地一口气吨了大半，窝进沙发里，翻开神蛊温皇这一期的连载。

虽然没头没尾，却不妨碍这一段内容十分吸引人，罗碧看着看着入了迷，读完仔细一思量，才反应过来这期故事隐隐约约有那晚自己给温皇讲过的案件的影子，只是经过颇多润色改编，若非罗碧这样的亲历人，绝看不出有什么原型所在。

罗碧吨完了剩下的茶，一边觉得温皇这样没事先打个招呼就用自己的案子不太好，一边又有些自得，仿佛只有自己能看透作者文字下头隐藏的秘密。

在小说后头有一段温皇的小访谈。

Q: 温皇先生这次的文字也十分扣人心弦，请问您的灵感是从何而来呢？

A: 既然是灵感，那当然是天生的咯。

Q: 看来温皇先生对自己的天赋十分有自信呀。

A: 不过这一次嘛，还是要感谢一位不能透露姓名的朋友，给了我很多启发。

Q: 哦？看来是位很重要的朋友了？

A: 这是自然。

罗碧看到这里，不太自在地摸了摸脸，合上书丢到一边，想了一想，又捡过来，端端正正摆到了茶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