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alon Kakon

东风不语江南事。

【苗疆三杰】当时年少

是很年轻的三杰,具体多年轻就自由心证吧

瞎几把写写,很菜



——



千雪孤鸣走在巫教的市集里,两旁高吊的竹楼、人们身上绚丽的颜彩同琳琅满目的银饰都让他觉得新奇,是与王城截然不同的景色。这位年幼的小王爷头一次来到这么远的地界,兴奋极了,只是他东瞧西看得高兴,却也敏锐地发现往来人群中那微妙而古怪的气氛。

他缓下步子,隐蔽地戳一戳身旁的罗碧,小声道:“喂,罗仔,不要绷着个脸啦,你看大家都害怕你。”罗碧年前刚刚得了个不大不小的职位,凭他稚龄,纵然是罗天纵之子,若没一张冷脸一身煞气,怕也无人服他。

罗碧正想辩驳说哪有那么可怕,始终领前半步为他们引路的那少年,却慢悠悠回过身子,显然是听见千雪的低语了。

“别在意,他们不是怕的你。”他笑吟吟道。

他看上去要长千雪一些,眼眉弯得柔和又妥帖,额心勾着一道烟蓝曼丽的纹路,白净的皮肤,柔软的嘴唇,若不是男孩子发育期里急剧拉长出嶙峋的骨骼线条,恐怕要被人误认为是个小姑娘。

罗碧却不知怎的从他话音里听出几分轻视,遂哼了一声,挑眼看他:“不是怕我,还是怕你不成?”

千雪是当今苗王幼弟,哪怕只是要个导游,巫教族长也不敢随随便便抓个人凑数,而这手腕脚踝皆戴了银镯子银铃铛、脚步轻快又叮当响的少年,正是其义子,神蛊温皇。

温皇歪歪头,笑意不变,声音也是轻轻的:“啊呀,客人好聪明。”

“不是吧!怕你?!”千雪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凑上前去细看他,可看来看去,这人也不过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和旁人没什么两样——最多只是比许多人都要好看些。但瞧那来来去去的巫教人,莫不在途径他们身边时加快了脚步,连眼神都不敢多停留,好像要避开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千雪皱了皱鼻子,笑道:“我才不信嘞,你说,他们为什么怕你?”

“因为,我杀了一个人。”

“切——我兄弟这些年打仗杀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你才杀了一个。”千雪昂着头,骄傲得好像那些脑袋都是他亲手砍下来的,又用手肘拐一下罗碧,“罗仔,你不要听这家伙胡说,他们怕的肯定是你!”

“……”罗碧根本不知道千雪这莫名的胜负欲从何而来,他也从来不会将战场上的杀敌数当做炫耀的资本。他只是凝神打量了一番眼前这少年,突然开口问:“你杀了谁?”

“我父亲。”

罗碧与千雪都愣了一愣。

在战场上杀敌无数并不简单。

可或许任谁都会觉得,杀掉自己的亲生父亲,要更难、更可怕一些。

“哦、哦……”一向能言善辩的千雪仿佛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沉默着挠一挠头发,突地迈前一步,踮着脚,一手一个去勾温皇与罗碧的肩膀——千雪比他二人年纪小,青春期的男孩子,差了一两岁就好像差了一整个天和地,此时这情景就像极了两个高的一起抬着一扁担货物。偏偏货物还要大声说:“没有关系,他们怕,我们不怕你的!他们不敢和你喝酒,我们和你喝,这样咱们就是好兄弟了!”信誓旦旦,只恨没有生出第三只手来拍胸脯,显得十分豪迈。

 

千雪大约是十分真心地想要同温皇做兄弟,因为他喝得十分干脆利落。只是这个年龄的小孩儿哪里真有什么酒量,不过是模仿话本中戏台上憧憬的江湖好汉,他将将够把温皇拿出的那瓶果子酒舔去薄薄一层,便已经酡红着脸趴在桌子上数星星去了。

罗碧却没有那样好糊弄,他不紧不慢地转动着掌心里的酒杯,眉目沉下来,就是个十分有威严的少年将军了:“千雪觉得你特别,所以才想要同你真心交个朋友……他一直喜欢与特别的人交朋友。”

“这特别的人当中,包括你吗?你又是如何特别的呢?”温皇的表情十分诚挚,不待罗碧回答,又突然抚掌赞道,“这样年纪轻轻便上阵杀敌的人,想来是特别威风啦。”

罗碧并不被他引开话题:“若我发现你是别有目的——”他将后半句威胁的言语咬断在齿间,只是微眯了眼,冷冷盯着温皇。

温皇叹一声:“我也是真心想要同你们交朋友的呀,好友。”他自说自话地便给相互关系定了性,好生狡猾,偏偏讲话时爱带些没有意义的语气词,调子轻飘地扬起来,听上去就是纯稚坦诚的样子。罗碧只觉得怒火被他隐隐勾了出来,却又找不到什么真正动手的理由,再怎么说,他们也还是在温皇的屋子里,喝着温皇的酒。

于是他只能冷哼,然后抓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喝完了,瞧见温皇还在一旁转着杯子不知磨蹭什么,腕上的铃铛细细碎碎地响,闹得他心烦,心里一烦,就要发泄出来,反手便把喝净的空酒杯朝温皇砸去。

温皇却敏捷地一矮身,探手接住了,将那只银杯端端正正放好,微凉的手指突然又如同蛇信子一般伸出去,正正好好搭在罗碧腕上。

“好大的脾气,果然肝火旺盛,好友可要温皇开个方子?保管药到病除。”温皇将被罗碧甩开的手背到身后,这么说着,仿佛很诚心,又仿佛是在反讽。

罗碧嗤一声,道:“我还以为你们巫教人只会玩虫子。”

“原来好友是怕喝药,降肝火的蛊,我自然也有的。”

罗碧直觉再同他纠缠下去,最后只能是自己被气死得不明不白,一甩袖子,不讲话了。

 

次日大早,睡足了的千雪就拉着罗碧来找温皇。温皇毕竟是族长义子,论情论理伺候的人也不当少,只是熟知他作息的侍女哪里敢这个时候打扰,苦着脸将二人拦在外面。

温皇睡得多,却也睡得浅,几声争执足以将他从好梦中惊扰起来。他赤着脚走出房间,倚在吊脚竹楼二层的围栏上朝下看。千雪还在同侍女说些什么,转来转去一副急躁样子,温皇被扰了好眠,心中还带着几分困顿与不快,半耷拉着眼皮,才不管对方是不是苗疆王爷,随手从腕间褪下一个银镯子就朝千雪头上丢。

“哎呀!”千雪捂住头,往上见到正捂住嘴打呵欠的罪魁祸首,瘦长的一条立在水蓝单褂子里,便立刻跳起来,用力挥了挥手臂,大声叫,“温仔!”

小王爷惯常如此,永远是一团火热热闹闹地凑上去,哪管对方是凉是苦,连温皇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亲热一声喊得一怔。

“温——仔——出——去——玩——”千雪这样的喊法,再多瞌睡虫都被吓跑了,温皇觑了他们半晌,挥挥手,还是叫侍女放人进来。

绕过一道乌豆与相思豆串成的门帘,便看见温皇端端正正地坐着,一个侍女正在给他梳头发,结进一圈圈精致的银扣里。罗碧是个打小在军营里长大的糙汉,看见这场面就忍不住要说一声:“娘娘腔。”千雪倒是挺好奇地凑上去瞧一瞧,还伸手去碰,说:“这好玩,回头可以给王叔、金池他们都带一套回去。”

温皇不接他们的话茬,半眯着眼睛朝窗外天色看了看,叹道:“两位好友,这才不到辰时,扰人清梦如杀人父母呀。”

“在军中,这个时辰还没集合,少说也要挨上二十板子。”

温皇又叹:“诶,这就是为何你是你,而温皇不过是温皇了。”他很想说今日天气如此之好,正适合困眠,但看着千雪眨着眼睛一脸期待,罗碧横眉瞪眼满是不耐烦,只能慢吞吞站起来,指尖拨弄着腕上铃铛,“就算再怎样别有目的,也不至于拿一身清闲来换,这样看来,吃亏的总是我。”

罗碧听出他话音是在暗讽,可这样绵里藏针不是他的风格,便立起眉毛粗声粗气道:“婆妈完了没有,快走!”

温皇还真没有婆妈完。

他要吃早饭,吃过了早饭又要饮茶,饮好了茶还要去看顾他的宝贝蛊虫,千雪和罗碧就着一碟点心两杯茶等了他大半个时辰,这人才终于拖沓着步子从暗室走出来,毫无歉意地说:“叫好友久等了,对不住。”

罗碧朝他翻白眼,千雪倒是不在意,从椅子上跳起来,扶正腰间挂着的短刀,道:“没事,快走快走!”他昨日里听闻巫教附近山中有种珍奇罕见的黑狐狸,跃跃欲试想要打一只回去做大氅。

刚踏出门,千雪脚尖踢到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正是一只银镯。他捡起来打量一番,简单一个环,并没有这两天在街头巷尾看惯的那些繁复精美的花纹镂刻,竟然显得十分朴素。那边,罗碧与温皇已经领先他好几步了,罗碧回过身来叫他,千雪连声应着,将镯子在衣角随便一揩,就套在手上,急急忙忙赶上去。

 

只是在深山老林里转悠大半天,别说黑狐狸了,连根狐狸毛都没有瞧见。千雪头上顶着一丛树枝趴在灌木丛里盯着不远处那个勉强能算陷阱的浅坑,倒还是精力旺盛的样子,温皇却已经倚着一块大石头打哈欠了。

“狐狸狡猾,见了生人必定要躲避,好友只怕是白费功夫了。”不但不帮忙,言辞之间还颇有些幸灾乐祸。

罗碧正在挠脖子,不知这巫教地界的蚊子是不是也格外毒,而他又格外招蚊子,颈上肿起好大一片,又疼又痒。他看温皇露在外头的手臂与小腿肚,还是白白净净没有半点痕迹,一边纳罕怎么蚊子就不咬他,一边迁怒:“没准就是你身上总是叮里哐当响,才把狐狸给吓跑了。”

“温皇实在冤枉。”温皇目光瞥过来,好像现在才注意到似的,讶然道,“哎呀,我忘了,山中蚊蝇毒虫都多,须得做好防备才是。”说着,从怀里摸出两截灰绿的物事,拇指长短,非石非木,“配上此物,蚊虫便不敢近身了。”

千雪也被咬了好几下,不过没罗碧那么多,此时听了这话,也不管隐蔽不隐蔽了,立马抓耳挠腮地跳起来,伸手抢过一个:“哇靠温仔,你怎么不早说!”

“你们也没有问呀。”温皇甚是无辜地回道。

罗碧接过一个,心中有些好奇,可一想起巫教人捯饬蛊虫时的诡异场景,立马歇下询问的心思,抬头看了看天色,对千雪道:“只怕是等不到黑狐狸了,回头我行军到苗北,给你猎两只白狐,也不差什么。”

千雪叹着气揪下头顶树叶,突发奇想地看向温皇:“你有没有什么蛊,能够将狐狸吸引到这儿的?”

温皇摇头:“好友莫要将蛊虫想得太神奇了。”

“啊……”千雪泄气地一屁股坐下来,捶了地面几拳泄愤。

温皇或许总算被他这灰头土脸还满是蚊子包的狼狈样子激起几分恻隐之心,又掏出一个小盒子,“擦些药了回去吧,这黑狐狸,连族中都没有几人真正见过的。”说得千雪更加沮丧。

最后只能打道回府,千雪却又不愿意这一趟白来,于是千雪砍柴,温皇找水源,罗碧一头钻进灌木林里,去捉野兔山鸡了。

“温仔啊,改天你要是到王城,一定来找我玩啊!”

“耶,只怕到时候温皇麻烦缠身,好友唯恐避之不及了。”

“怎么会,到时候我罩着你!罗仔你说是吧?”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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