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alon Kakon

东风不语江南事。

【酆任】引颈

“好啊。”任飘渺如此作答。

但他的眼睛分明在说:“你敢吗?”


酆都月敢吗?


若是平时,酆都月自然是不敢的。然而此时此刻,在一片朦朦胧胧的烛光里,他看见一片雪白的衣角逶迤垂落在地,像是一条蜿蜒的河脉,而任飘渺的双眸半阖着,从飞扬的眼角斜斜朝他瞥过来,就显出微妙的不屑来。

正如他的楼主向来所说,男人是禁不起挑衅的生物。

于是酆都月抬起头,看进那片冰冷的紫色里,一种尖锐的触觉在他的胸腔里膨胀起来,压迫着心脏与肺叶。这种感觉可以被称为恐惧,也可以被称为兴奋,酆都月接下来的行动将会定义它。他深吸了一口气,能够闻到任飘渺房间里淡静的熏香味道,于是他走上前,又在床沿边低伏下身体,撩起那片始终在他目光中牢牢占据一个角落的布料。

一声低笑从酆都月的头顶滚落下来。


酆都月握住了那截细白的脚踝,圆润踝骨微微起伏的弧度妥帖嵌进他的掌心。在许多个夜晚里,任飘渺斜倚在床头指点酆都月剑式,那时的他看上去与白天没什么两样,层层叠叠的白将他装裹成一尊冰冷的塑像,可唯有这一段偶尔显露的脚踝,慢悠悠地、闲适地晃动着,在酆都月眼睛里形成一片日益醒目的烙痕。

酆都月收紧了手指,掌中微凉而纤细的触感给了他一种出离脆弱的错觉,好像下一秒就能将之捏碎。

——这个念头也的确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他想象着任飘渺的身体因伤痛而倾倒,额角洇出细密的汗水,或许还会从唇间溢出几声沉闷而压抑的痛呼……永远坚不可摧的楼主因自己而变得脆弱,他只是想象着,就已经感受到身体里翻卷起汹涌的热度。

任飘渺的小腿动了一动,酆都月便立刻温驯地松开手,等待对方的身体向他倾近,在明灭烛光的照射下投出一片晃动的影子。

任飘渺将脚尖前伸,抵上了酆都月的胸口,轻而易举感知到那层皮肉之下剧烈的跃动。而后,足尖上移,划过酆都月的胸膛、脖颈,挑起他的下颔,让他们的目光终于能够在空气中相接。他勾起了唇角,可眼睛里依旧是不含笑意的,甚至冷淡得比他额上两点细钻更像某种无机质的宝石,以至于让这个笑容显出些奇诡而瑰艳的意味来。

“别让我感到无趣啊,副楼主。”任飘渺慢悠悠道,仿佛随时可以收回这一次恩典。

他这么施恩般地、理所当然地说着,酆都月的呼吸却为此停滞了那么一个瞬间。

他想,楼主果然永远都是楼主。

于是他也笑起来,眉宇间一丝凶戾转瞬即逝,正如再温顺的猎犬都会在不经意间露出原本属于恶狼的獠牙,然后又顺服地微微低下头,启齿轻咬了一下任飘渺的趾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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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僭越了。

这个事实任飘渺与酆都月都心知肚明。

但又有什么大不了?


气管被压迫、呼吸被遏制,酆都月的手是剑客的手,有着所有剑客必备的素质——有力而精准,他握着任飘渺的脖子,恰到好处地维持着一个足以让对方呼吸困难却又并不会致命的力度。

胸腔中逐渐沉重的疼痛让任飘渺无意识地打开双唇,喉间发出努力吸气而导致的细小嘶声。在死亡边缘的徘徊终于让他久违地感到一丝危机感与兴奋,哪怕这是建立在他诸多退让的基础上。上天或许是太眷顾他了,以至于他在一个还称得上年轻的年纪里就开始对这庸庸碌碌的俗世感到厌倦。

但这点刺激还不够,远远不够。即便是在缺氧导致的眩晕里,他仍能感受到酆都月手下留有的一丝余地。

酆都月不会真的杀他,至少不会在这个场合下,可任飘渺需要的是真实的逼命。

他缓慢抬起手,覆上颈间的桎梏,眼角眉梢流露出一丝似是嘲讽又似是愉悦的神情,在挣扎着呼吸的间隙中,断断续续地哑声笑道:“哎呀,吾的副楼主,看来……仍需要、一些指教啊……”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将酆都月的手用劲按下。


瞬间加剧的疼痛与窒息感让任飘渺倏然颤抖了一下,被彻底截断呼吸的喉管剧烈颤抖,却完全无法逃脱压迫。他的手本能地脱力垂落下去,然而酆都月没有松动,他触碰着指下任飘渺颤动的脉搏,看着眼前人苍白的面颊上逐渐浮现出一片病态的红晕,而后随着时间的过去而再度苍白,直到连嘴唇也失了血色。

任飘渺的思绪恍惚起来,视野黑沉,酆都月那张始终平静而不动声色的脸在他眼中模糊成一片斑驳的色块,心脏似乎是感知到了威胁,如同最后一搏般凶猛地跳动起来,几乎要撞上肋骨。

当意识即将散去的前一个瞬间,酆都月蓦地松开手指,冰凉的空气涌入他灼痛的喉咙,任飘渺呛咳着笑起来,在酆都月再度贴上来的唇畔道:“你放过了一个好机会。”

“这不是机会,我不需要这样的机会。”酆都月回答,他隐约有了些恼怒,为任飘渺这垂怜般的让步,于是他用力咬住任飘渺的嘴唇,两道深深的牙印在一瞬间的惨白过后回血成一种靡艳的深粉色,而后轻柔地舔舐过去,“我会击败你,杀了你,正大光明地。”

任飘渺未置可否地挑了挑眉,眼尾因刚刚的窒息而泛起一点点红,仿佛是一片雪终于落入了人间,看上去竟然就显出些媚态来。

大约死亡的体验的确能够让他愉快,以至于他纡尊降贵地抬起一只手,抚摸了一下酆都月额角那缕白发,却又立刻吝啬地收回,像是一只蝴蝶短暂地在那儿栖息了一个瞬间,又毫无留恋地再度融入到风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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