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alon Kakon

东风不语江南事。

【藏温】被狐狸碰瓷了怎么办(上)

早年一个灵异传说是

一些山野间开了灵智的生物若是感觉修行无法更进一步,便会到公路边找到那些将要有难的司机,冲上去给对方撞一下,意为以肉身替其挡灾,来博取功德气运,司机这时候就要朝车外扔一枚硬币或者一件旧衣,以示自己承了对方的情

请以这个传说为预设前提来看本故事


——



罗碧握着方向盘,眉间深纹拧得活像谁欠了他百八十万,当在这弯弯曲曲的盘山公路上耗费了二十来个小时后,再好的景色也敌不过阵阵上涌的倦意。他腾出一只手,摸到座位旁边的一罐红牛猛灌一通,手指将金属罐子捏得咔咔作响。

层层叠叠的浓荫向他扑面而来,他沉重地叹了一口气,盘算着这趟跑完后银行卡里能多出多少钱,他将那个数字同烟、酒、要还的房贷与无心的学费分别做了一番换算,勉强觉得心下愉快几分,视线便也不自觉一个恍惚。

正在这当口,一道影子猛然从路边窜出,速度太快,只能从那矫健的身姿隐约捕捉到一个轮廓,大约是狐狸之类的野生动物。

“操!”罗碧怒骂一声,猛踩下刹车,握方向盘的力道大得几乎能将硬质塑料与钢骨捏碎。轮胎与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响,罗碧重重地摔门下车,却见本该血肉模糊的车前盖与地面干干净净,仿佛那一瞬间的心惊肉跳都是幻觉。他狐疑地来回查看几遍,又揉了揉太阳穴,回车上查看行车记录仪,确定那影子不是自己的臆想。

既然已经停了下来,罗碧便也不急着立马上路了,他点了一根烟,就着山间微凉的空气吸完,才再度在车里翻找起来,可这个电子支付的世界显然冷漠如斯,任他掏遍了所有储物格,都没能踅摸出半个硬币。他犹豫了一会儿,终究还是脱下身上那件半旧不旧,衣摆上还裂了两道口的黑色长风衣,丢到窗外去。

接下来的路途没有再出什么意外,眼看着就要驶出这片山区完成这趟活,罗碧紧绷的神经渐渐松懈下来。

 

轰——

 

罗碧艰难地睁开了眼睛,视野却是一片模糊,傍晚暗沉的天空将周遭景物披上一层晦淡的影。他以一个扭曲的姿势被卡在侧翻的车里,浑身每个关节都传来钝重的疼痛,耳朵里回荡着尖锐的蜂鸣。

他愣了好一会儿,才让迟钝的大脑勉强活动起来,涌上心头的第一个想法却是——可惜了我的衣服。

他挣扎着想要将胳膊从身体下抽出来,却不知牵扯到了哪根神经,太阳穴突突跳动着,血管好似要从皮肤下面挣脱,疼得他倒抽一口凉气。

正是这时,有亮色映入他的眼帘。他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将视线中那些错乱斑驳的色块规整到一起,辨认出那柔和的曲线。

这人挺白的。罗碧突兀地这么想着。

那两截莹白的小腿又向罗碧迈近了一步,罗碧眨了眨眼,发现来者竟是赤着双脚,踩在一地玻璃碎片与草木砂砾中,苍白足弓上蜿蜒着几道淡青经络,足尖却又透出几分浅浅的粉来。

然后对方蹲下身,就有一段黑色垂落下来,罗碧看着那半旧的布料质感,感到分外眼熟。

“你……”他从哑得仿佛被砂纸摩擦过的嗓子里挤出半个音节,便被对方的动作打乱了本就不甚清明的思绪。那只微凉的手贴在他额头,汩汩凉意便如同泉水流遍了他的全身,令他不自觉喟叹出声。

在意识再度消失的前一个瞬间,他只听见头顶滚落下来的一声轻笑。

 

刺鼻的消毒水气味唤醒了罗碧的感官。

“醒啦。”来查房的护士上前来,熟练地看了看他的瞳孔,又调整了点滴的滴液速度,“你运气很好,车翻成那样子了,人倒没什么大伤。”说罢,便要去叫医生。

罗碧艰难地清了清喉咙,嘶声问:“我的手机……”

“喏。”护士将手机塞进他手里。

罗碧歪着眼睛觑了好一会儿,才辨认出上头的好几个未接来电,他先给无心回了一个,瞒过车祸的事,哄她说很快就回家,接着打给千雪,要好兄弟赶紧过来救急。

安排妥当,他静静躺在一片雪白的病房里,眼前却不自觉晃过那两段赤裸洁白的小腿,还有那只手放在额上时清凉而柔和的触感,突兀,却又顺理成章,仿佛浑然天成。

像是什么山野精怪。罗碧想,又立刻纠正。就是山野精怪。

千雪匆匆忙忙赶来,替罗碧垫付了医药费,盯着他打了两天点滴,又风风火火走了。罗碧的大多物件都和那辆倒霉的车一起回炉重造,最终只是揣着手机,顶着两块绷带办理了出院手续。

外头天气晴朗,罗碧走出医院大门时不自觉被明亮阳光刺得眯起眼睛。医院向来是人来人往、步履匆匆之地,偏偏就在他视线正对的地方,一个瘦高人影背对他伫立,阳光将他的影子斜斜拉到罗碧脚下。

似是察觉到罗碧的目光,那人悠悠转过身来,黑风衣的领子立着,头上则压着顶鸭舌帽,便几乎将脸遮了个完全,只露出一双蓝幽幽的眼睛。

罗碧与之对视了几秒,便不紧不慢走到他身边。对方不发一言跟上他的脚步。罗碧看似心无旁骛地奔波着,先去保险公司问了问赔偿,又到工作单位去多请了几天假,然而余光却始终不动声色地注意着这个跟在自己身边的男人。

男人却只是始终静静走在他身边,保持着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一路上没有任何人对其投以注目,仿佛只有罗碧能够感知到他的鲜明存在。

 

终于,罗碧回到家中,不大的公寓里挨挨挤挤堆着不少物什,罗碧一介大老爷们儿,对于拾掇房间天然的不擅长,无心住校,每周末回来一次指挥爸爸大扫除,才勉强维持房子里的干净整洁。

而他跑货物又住院的这几天,家中无人,家具上免不得落了薄薄一层灰,罗碧正去拧了个抹布打算擦一擦,却见始终不多言也不动作的那人此时却已经自动自发地走到那张半旧沙发边,身子一歪,就以一个极尽优雅闲适的姿态倒了进去,长长的黑发流瀑一般铺散开,绸缎一般泛着凉凉的光,几乎称得上发可鉴人。

“衣服该还我了吧?”

“啊呀,相见不到一天,便想着扒温皇衣服,你向来如此心急吗?”

这样轻佻言辞正为罗碧所不喜,他额角不自觉跳了跳,可看对方眼中戏谑笑意,显然就等着看他笑话,他又深吸口气,忍住了:“温皇?”

“在下神蛊温皇。”

这是个什么奇怪的名字。罗碧如此想着,无言地看了他一会儿,走过去,伸手掀掉了他的鸭舌帽。

一对毛茸茸的耳朵便从那黑发间探了出来。

罗碧眉头一皱,盯着那耳朵尖上一簇柔软雪白的长毛,沉默,沉默之后还是沉默。

半晌,他啪地将鸭舌帽重新扣回去,冷静地问:“不是说建国之后不能成精吗?”

“世间万法,皆有漏洞可钻。”温皇懒懒回答,略一停顿,又轻叹口气,“若还是当年,我又何必受那一撞?”

尽管早有预料,可当对方亲口说出,罗碧内心还是难免震动,但他冷脸惯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将抹布在手中掸了掸:“起来,我要打扫了。”

温皇却非但没动,还更往沙发中缩了缩,捞过个抱枕抱在怀里,哀叹道:“我受伤颇重,全身都疼着呢。”

罗碧哼了一声,可看着对方握着抱枕那几根细白手指,又想起这只手搭在额上时的柔和凉意,还是将后头的话咽了下去,转头先进了卧室。

 

换下来的床单被套被揉成皱巴巴一团,罗碧随手将之塞进洗衣机里,回头便看见温皇窝在沙发中睡着了,帽檐已经蹭歪,风衣领子也歪倒下去,这才让罗碧勉强得以看清他的全貌。细眉挑眼,长长的睫毛扑在下眼睑,一线阳光落上去,泛出一片幽蓝来,形状较好的嘴唇苍白地抿起来,唇角却依旧微微翘着,仿佛尤带笑意。

罗碧立在原地,盯着他瞧了好一会儿,直到温皇迷蒙地翻了个身,罗碧才倏然惊醒似的,握拳抵在唇边干咳了两声,走过去,推了推温皇的肩。

“……嗯?”温皇闷闷地发出个音节,仍未睁眼。

他说自己有伤并非虚言,若非最后关头碰瓷了一把罗碧,这化形之劫险险就要渡不过去,如今一身能耐十去八九,只想着好好休养。罗碧却不懂,继续推他,温皇的梦境被反复打扰,不情不愿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里头还含着些困倦的目光:“罗碧好友,扰人清梦若杀人父母……”

“去床上睡。”罗碧皱眉道。

“这进展未免太快,我可是十分洁身自好的。”温皇将半张脸缩进怀里的抱枕后头,身子半蜷,一副誓要赖到底的模样。

罗碧默默攥紧了手心的抹布。

蓦地,他将抹布一丢,弯腰便将人搂了起来,温皇轻轻地“哎呀”一声,便从善如流地抬手攀住他的肩膀,将脑袋靠在了他肩头。一缕黑发溜进罗碧的领子里,凉滑如水,罗碧贴在温皇脊背与腿弯的手指不自觉紧了紧,喉结轻轻滚动一下。

罗碧不是没有见过好看的人,他自己的相貌便是格外出众,是年近五十走在大街上还能引小姑娘频频回首的样貌,但温皇……

他将怀中人丢在床上,看着对方翻了个身,麻利地将自己用被子卷成一个鸡肉卷,鸭舌帽掉下来,耳朵上软软的绒毛蹭在枕头上,不时轻轻一颤,想,原来美色真能如刀。

他现在倒是真想扒温皇衣服了。

 

温皇睡一觉醒来,天色已经暗了,房间里没有开灯,他的眼睛像是两团飘浮在空中的鬼火,幽幽地闪烁着。他在被子里伸了个懒腰,才伸指掐算,他上次远远观见罗碧头顶云气便觉得惊讶,当机立断冲上去碰瓷,至于罗碧为何要丢件衣服下来,大约是误会了什么。

今天细细算来,果然不是普通命格,命中带煞,坎坷多舛,却多有贵人相助,以致屡屡绝处逢生。

简单来说就是运气够差,站在一起时原本要劈温皇的劫雷都能中途拐个弯,偏偏劈不死,可以多次回收利用。

温皇算过这一遭,觉得十分满意,这才施施然起身推门出去。

客厅里亮着灯,茶几上横七竖八躺着几个空了的外卖盒子,罗碧却正在卫生间,对着镜子为自己头上的绷带发愁。

无心过两天便从学校回来,这么点时间显然不够完全愈合,罗碧却不想她为此担心。

温皇拖着步子走过去,卫生间不大,两个身高腿长的大男人站进去,拥挤得几乎没有转身的余地。温皇却是毫无避让的自觉,甚至倾身倚在罗碧背上,抬手轻轻覆住罗碧的伤口。

那股熟悉的清凉感从温皇掌心传递过来,盘踞在伤口,很快,一阵细小的麻痒生出,罗碧几乎有种能感觉到皮肉生长的错觉。

半晌,他收回手,罗碧扯掉绷带,只见皮肤光洁如新,仅余两道不甚明显的浅浅白印。温皇笑吟吟将下巴搁在罗碧肩头,看着镜中二人的脸,道:“好友丰神俊朗,应当笑一笑,才不算浪费。”

罗碧皱眉:“我们什么时候成好友了?”

温皇惊讶:“你我已是生死之交,竟然还不算好友吗?”

罗碧沉默片刻,倏地转身,对上温皇的眼睛,温皇笑意不变,在罗碧手指抚上他下颔时状似驯顺地微微抬起了头。

夜里燥热的空气在狭小空间内积聚起来,罗碧不知何时出了一手的汗,连贴在温皇肌肤的手指都湿漉漉的,温皇的双眼却蓝而沉静,凉得如同一片深谷里的湖。

罗碧不爽地拧紧了眉头,突然推了一把温皇,让那挺拔的脊背撞在墙面上,然后他覆身过去,捏着温皇的下巴咬住了他的嘴唇。

他终于如愿扒下那件原本属于自己的黑风衣,一条银白蓬松的尾巴便暴露在罗碧眼前,他有些惊异地伸手贴上去,而后一把抓住了恰好一握的尾根。温皇的身体倏然绷紧,闭上眼浅浅“啊”了一声,便随着罗碧手头的揉捏长长短短吸气。

罗碧稀奇地掐了掐,问:“不能完全变成人吗?”

温皇睁眼看他,眼尾已经泛起一层柔粉:“一点后遗症,还需要、啊,需要一阵子修行……”他环着罗碧的腰,再度凑上去索吻,柔软的舌尖探出来,舔过罗碧唇边一点点冒头的胡茬。罗碧张口叼住那块湿滑的软肉,闷笑一声,带着点恶意地用指甲刮了刮那尾巴与身体相连处细嫩的皮肤,引得温皇又一阵战栗。

“留着也挺好。”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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